燕如微

以我手中笔,书此天下事。

[越端]作伥[11]

11


我在天墉城四处乱逛,将未来要生活的地方踩完点后,觉得以后的日子有点无聊。


托我这具生而为妖的虎身的福,我这半路进来的魂魄将小老虎的记忆吸收后,又代替它接受了传承,妖精最基本的化形本领我可是精通的很,可以说,只要修为不是到了老道士那个水准的修士,是绝不会发现我不是人的。


穿越不搞事,和咸鱼有什么区别。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对我说,少女,你就是被选中的猪脚,合该干一番大事业,比如醒掌天下权,醉卧美人膝之类的。


然而这番勃勃野心遇到美人爹后就消失殆尽,就想赖在他身边,替他搞定一切。或许是雏鸟情结,也或许是刻在骨子里的怜惜美人的本能,总之我一时半会的,也没想离开他。也许等了结此番因果后,才会继续新的旅途。


凭虚御风,仗剑而行,天下之大,我一定会踏遍九州,看过许许多多的人和事。但我知道,再没有谁,能比得过美人爹在我心中的分量。


“小玉儿,你在想些什么呢?皱着个眉头,可难看了。”阿飘兄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身边,絮絮叨叨。


“师叔,我爹呢?我都好久没看见他了,想他想得都吃不下饭了。”我摸摸肚子,怨念无比。在吃的面前,文青特有的无病呻吟的毛病立马就被治愈了。


“师兄啊,和师尊在一块闭关呢,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。哎,小玉儿,听说我师兄的身体还在你肚子里呆着呐?”阿飘兄用热切的目光盯着我的嘴,好像想把我的嘴掰开看看似的,吓得我连忙捂住了嘴,连爬带滚地逃开了。


然而我忘了,阿飘兄现在的灵体状态,可比我这两条腿飞得快,听着耳边不停的“小玉儿你跑什么,我又不会吃了你”,腹诽不停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,不就是想骗我把美人爹的身体放出来,然后趁机带走吗?我是心大,但是可是清楚美人爹的是我的保命符,不扣着他的身体,你们一个老道士一个厉鬼,保不齐就要对我下黑手了。


“玉尔?”熟悉的声音让我激动,我狠狠地扎进越冰瘫的怀里,四肢并用,把他抱得紧紧的。等他说“肇临已经离开了”,我才松开他,眉开眼笑:“多谢大哥哥!”


他对我伸出手,我握了上去,掌心的温暖让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。等到来到一处房门前,他才松开我的手,带我进去。


“咳咳......”飞灰钻入我的鼻子,我咳嗽了一会儿,才有心思打量屋内的情形,却看到越冰瘫毫不在意里头的灰尘,坐在了凳子上。这个房间除了灰多了点,摆设旧了点,其他的和普通的弟子房没什么区别,我也不知道他带我来这儿干嘛。


“大哥哥,这是谁的房间啊?看上去已经好久没有人住了诶,不过怎么都没有打扫的?天墉城居然还有这么旧的屋子.......”我的目光在看到墙上悬挂的四柄剑后止住了话头,揪着衣角偷眼去看越冰瘫,只见他一脸怅然若失。


“这是陵端的屋子,已经有五年没有人来了。”他眉目间尽是萧索,带出几分落拓之感。我掏出帕子把旁边的凳子擦了擦,坐了上去,从怀中摸出干果,眨巴着眼看他。


不是我冷情冷肺,在这个明显沉痛的人心上扎刀子。要我是正襟危坐地听他说那些陈年往事,他还不一定能讲出所有,像我这般小孩儿行事,他才会放松心中的桎梏,也散一散久积的郁气。老道士和那一群师叔,还有我面前这个人,五年都不曾踏足此处,这间屋子也没有安排给别人住,就好像是天墉城的禁地一般,这其中有多少复杂的情绪,我不知,却懂。


活着的人,总是更痛苦的。因为人死了,要么魂消魄散,要么饮过忘川水忘却前尘再次投胎,只有极少数会成为鬼魂滞留世上,少又少者能存在地久一点。更别说能和美人爹一样,在极合适的时辰死去,遇上我,还恰好在生前看过鬼修的法子。


“我和爹爹长得极像吧?大哥哥,你每次看我,我都知道,你是透过我在看我爹。”我歪着头,声音清清脆脆,真像未脱稚气的女童。


“你......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,不怕吗?”他轻轻问道。


“不怕呀,我看见他的时候,他快要死了,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,可是脸很干净,我觉得他好看。他死了之后,样子更好看,又那么宠我,护着我,我就更不怕了。”


之前老道士替我编了个身世,说是命里带阴,偏偏命格又和美人爹一样,所以遇到美人爹以后,才吸引了当时还是魂魄状态的美人爹。老道士说某天他掐算一番后还有师徒缘分,才下山寻到了我,顺便也把美人爹也带了回来。这话里头都是疏漏,可越冰瘫却真是当了真,一直以为我和美人爹那么像,是冥冥中的缘分。


他一直把我当普通的女孩儿,哪怕背着我时知道了我不同于这个年纪该有的重量,也没有疑惑。我估计是老道士用了什么法子遮住了我身上的妖兽气息,又或者越冰瘫把我身上的所有不对劲都推在了老道士的头上——毕竟一路上,老道士还真是和他不对付来着。


“九成像,他小时候的眼睛比你大一点,脸也比你圆一点,身量比你高一点。”他对着我比比划划,眼中多了点柔和,“他小时候可没现在这么瘦,稍稍有点胖,跑不了几步就要喘气,抱起来也......这个倒是比你轻,也不知你是怎么吃的。那时候他的头发也没你这么长,只够扎个马尾,走起来那头发一甩一甩的,可爱极了。”


“但是他虽是个男孩儿,却和你一样臭美,我记得有一次切磋的时候,我的霄河不小心削断了他一截头发,他就哭着抓出怀里的小镜子左看看右照照,旁边的肇临他们还不停地劝,说是‘二师兄别哭了,你还是那么好看’,我那时候想道歉,可是他抽抽噎噎抱着镜子跑远了,我没追上,还被肇临他们数落了一通。你是不知道,明明他才是弟子里头年纪最大的那个,可小师弟们反而顺着他。每次我惹了他不开心,小师弟们就会有谴责的目光看着我,我真是有嘴也说不清。”


哦,这事儿我是知道的。那天中元节晚上,老道士说美人爹曾抱怨过因为他在师弟们面前丢了面子。美人爹追问,老道士才悠悠说,小时候因为怕美人爹拿剪刀剪头发玩,哄他头发的长短就是寿命的长短,要是断了,就活不了多久了。有一天美人爹捧着断了的头发哭唧唧地找他哭嚎“师尊师尊我要死啦”,才哭笑不得地解释断了头发没关系的,然后美人爹就一个月没去老道士那边表孝心了。那时我还吐槽美人爹小时候到底有多顽劣,才会让老道士撒这种没水平的谎骗小孩子。


“还有,我好几次抓到他在偷吃鸡腿,那时候我一直奇怪,明明厨房的李姑姑是个不敢杀生的性子,又怎么做鸡腿给他吃,偶然才知道是涵素真人去山下买了许多小鸡崽放养在后山,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肇临他们帮着抓鸡烤了吃。肇临还说,陵端烤废了好几次才练出一手好技术。他烤的鸡,就是比其他人的好吃。”


我想起昨天我在后山晃悠时在草丛里看到的土鸡蛋,才恍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。想到那煎蛋鲜美的滋味,我不由神往什么时候求着美人爹给我烤一只鸡吃。


“大哥哥,你会烤鸡不?”我一连吃了好几天的青菜豆腐,食肉动物的本能诱惑着我不自觉问出了口,然后我就看着越冰瘫也和那些师叔一样用追忆的目光看我:“自然是会的,后来我可没少给他烤着吃。”


于是我们就到了后山,准备烤鸡吃。万万没想到,遇到了美人爹和老道士。我盯着烤的油光滋亮的鸡腿,冲着老道士悲呼一声:“放下那只鸡腿,让我来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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